阿亚拉：“也许我会重返国家队”

阿亚拉的家住在萨拉戈萨市郊的蒙特卡纳尔镇上。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种异样的沉寂一直笼罩在阿亚拉的家里：在这里，任何国家队的话题都是禁止提起的。一向被人们叫做法比安而不是罗伯托的前国家队队长阿亚拉，希望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累积会让人忘记他身披蓝白间条衫时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去。不管是妻子维罗妮卡，还是三个孩子弗兰、索菲娅和皮拉尔，所有人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规矩。事实上，在为阿根廷无私奉献了13年青春和115场比赛后，退出国家队的决定曾一度让阿亚拉心如刀割。而正当这位隐忍的汉子独自舔舐着离别的伤痛时，一些媒体近来又将他的名字与国家队联系在了一起：他们认为阿亚拉才是国家队多年来一无所获的罪魁祸首。

　　“阿亚拉是失败者，萨内蒂是扫帚星，贝隆是叛徒，巴蒂斯图塔进那么多球却一点用都没有，克雷斯波生来就是替补的料……”，对于国家队的功臣们，一些人嘴里只有这样恶毒的骂词。面对这样的论调，34岁的阿亚拉决定不再沉默。“我们每个球员都深爱着国家队。一部分媒体也是善良的。对国家队的热爱表现在赛场上的拼搏，也流露在写文章的笔尖。我想人们太过于注重结果了……自从马拉多纳退役后，人们就在寻找新的迭戈。但这不会实现，因为不可能找得到。我们必须明白，不会再有那样的球员了。然而现在，人们又给梅西安上了‘新马拉多纳’的头衔，而可怜的他要为此承受多么大的压力啊！这种压力几乎每个优秀球员都承受过，比如奥特加、加拉多、艾玛尔，还有达莱桑德罗。人们总把阿根廷足球的希望重重地压在这些球员的肩头。人们总是只看到结果，而从不在意其他方面”，阿亚拉说道。远隔重洋，这位阿根廷国家队历史上佩戴队长袖标次数最多的球员在萨拉戈萨通过电话向《民族报》敞开了心扉。

　　——美洲杯决赛负于巴西后，你觉得媒体对你的批评很过分吗？
　　——呃，是。我为国家队付出了一切，毫无保留。正是因此，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批评……德国世界杯后，他们说我是无可替代的支柱……但才过了几个月，美洲杯决赛过后，他们又把我从英雄说成了小丑……要强调的是，我讨厌他们批评我，但我也从来不为他们把我捧成英雄而沾沾自喜……随着经验的积累你会逐渐明白媒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会从字里行间分辨出哪些是善意的批评，哪些是恶毒的中伤……也许年轻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踢得或好或坏的比赛场次的增多，你会明白的。

　　——为此你进行过治疗吗？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离开了给过我无穷快乐的国家队，我想好好地治愈告别职业生涯中这段重要时光给我带来的伤痛。但我不需要任何治疗，因为在家里就有我最好的心理医生：维罗妮卡，我的妻子。她对生活有着不同的见解。她不喜欢足球，所以总能通过别的途径开导我。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你用了多少时间考虑退出国家队的这个决定？
　　——这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2007年初我就有了这个想法，然后一直在考虑。因为我清楚当时转会萨拉戈萨意味着我要面对职业生涯中一次新的挑战。如果我还呆在瓦伦西亚，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那儿的人们已经认可了我。但随着效力球队的改变，我的目标也就不同了。萨拉戈萨的球迷并不了解我，因此我肩上会有更大的责任。我的精力只能集中在俱乐部身上，而这势必会影响在国家队的表现……我的首要任务是为俱乐部尽好力，所以我决定退出国家队。我清楚国家队还要打很多场世界杯预选赛、友谊赛……

　　——这听起来有点以自我为中心：你只为自己着想，只想着自己舒服了，却不考虑国家队多么需要你。
　　——不，正好相反，我认真为国家队考虑过，我是不会伤害国家队的。每个球员都应该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为国家队比赛，你得满世界地飞，到达比赛地以后花时间安顿，训练，做赛前准备，然后踢比赛，再返回俱乐部，参加俱乐部的训练，还要集中精力打好周末的联赛。不管是在国家队还是俱乐部，只要踏进球场，球迷们都希望看到一名球员最好的水平。这很难。虽然我非常注意保养，这方面从不随意，但我还是能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

　　——确切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决定“退出”了呢？是美洲杯决赛后上领奖台拿到银牌，还是回到更衣室以后……
　　——美洲杯决赛之前，我一直在勾画着最美妙的场景：我们能把奖杯高高举过头顶。这幅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但是事实是残酷的，荣誉不属于我。我在国家队最后的时光并不成功。失利让我觉得足球带给我更多的是悲伤而不是欢乐……至少在国家队如此。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但我找不到答案。我从来没找到一个答案能让自己满意。

　　——没人劝过你（不要退出国家队）吗？你的朋友们都没劝过你吗，巴西莱、萨内蒂、海因策……
　　——没有，谁也没有，任何时候都没人劝过我。我清楚地记得我宣布退出国家队时的场景……美洲杯决赛后我们回到酒店，椰子讲完话后，问有没有人要补充。我打断他的话，说我有事要告诉大家……我说，我为国家队效力很多年了，和在座的一些球员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和另一些人也许少些，但不管怎样，我都有着美好的回忆。在国家队的日子让我从球员和个人方面都得到了成长，我感谢大家……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打断或者插话。我看到许多人脸上带着悲伤或惊讶的表情。而后来他们表现的一些细节让我非常感动……第二天，当球员们都要搭乘不同的航班各奔东西的时候，他们都走过来向我道别，对我说，昨天的总结会在他们心里远不止是一场总结会。这些话让我觉得非常满足，因为能得到自己同事的尊重并不容易。那天听到的一切让我永生难以忘怀，很多时候你认识一个人，却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你的……所有球员都在一面国旗上签了名，写下了他们的感言和祝福……有的球员甚至很动情……当然我也不会忘记决赛失利的当晚，我和埃尔南（克雷斯波）两人呆在房间里，像孩子一样抱头痛哭。他对我说，这不值得，我不应该这样离开国家队……事实上，我感受了温暖的拥抱，看到了真诚的泪水……虽然离开国家队让我心如刀割，但从中我也得到了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

　　——你已经习惯没有国家队的生活了吗？
　　——在西班牙，只要转播国家队的比赛，我都会从电视上收看。如果不转，我就上网听音频直播。在国家队养成的习惯总是改不掉：每场比赛前我都会回忆，如果自己在国家队，那这个时候会在干嘛。所以我总在心里想：“我们现在在干嘛？嗯……我们正乘着大巴在去体育场的路上。现在呢？在休息室里喝马黛茶……或者在跟队友打牌”。每场比赛前我都会这样想……

　　——马拉多纳在国家队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以查出服用禁药而告终的。而你则是美洲杯决赛负于巴西，还打进了一粒乌龙。你不想再给自己一个告别国家队的机会吗？
　　——事先谁也不知道在那场比赛中会发生什么情况。如果阿根廷保证能打进世界杯决赛，而且会赢球，那拜托把我招进国家队吧……但问题是这无法保证。你刚才恰好说到了迭戈（马拉多纳）……我在媒体上看到过很多次他对我的表扬，他还特意提到了我对国家队的贡献……我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他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回国家队的话……

　　——你是说，如果马拉多纳要求你回国家队，你就回去？
　　——如果迭戈要求，当然，我会认真考虑回去。迭戈的一个电话会让我万分激动。

　　——为什么非要马拉多纳要求？他没在国家队教练组里任职啊……
　　——我说迭戈要求我才考虑回去，是因为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表率。我曾有幸跟他共同为国家队效力过一段时间，虽然很短，但却难忘。那是在93年，我刚出道的时候……我们在马德普拉塔市踢一个杯赛，我对那段日子印象深刻。除了能在场上给我们带来欢乐外，老马还有很多方面也让我受益匪浅。所以我说如果是他提出要求，那会让我非常动心。

　　——那如果是巴西莱召唤你，跟你说“我需要你，阿亚拉……”呢？
　　——我想，很多年轻球员都渴望着进入国家队。他们在等待着自己的机会，一如当年19岁的我。如果巴西莱打电话给我，我当然也会考虑的。

　　——为什么还要考虑？你担心有人觉得“这家伙说了退出国家队的，现在又回来抢我的位置”吗？
　　——呃……是，是有这方面的担心。我脑子里总浮现出那些梦想着进入国家队的孩子们……

　　——那么，如果回归国家队真的成为了现实，你会在更衣室里对大家发表个讲话吧……
　　——不会，不会，那太丢人了。我不会的。如果国家队有需要，我义无反顾……我绝不会说不。即使国家队从感情方面需要我的帮助，我也永远都在。

　　——除了国家队里的球员，有没有其他人在你宣布退出后给你打电话，劝你改变想法？
　　——没，没有……等会……让我想想……没有，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好吧，我说谎来着：其实马塞洛•贝尔萨给我发过短信。

　　——你和萨拉戈萨的合同到2010年。之后你想回阿根廷踢球吗？
　　——是的，但要看我那时的状态了。这不光是我个人意愿的问题，我可不想上场是去丢人的。如果到时候我的身体和心理状况允许，我会回去的。我非常希望拥有那样美好的经历。

　　——回河床还是西部铁路？
　　——呃……我还没想好呢。

　　忘掉过去，在失败中成长

　　对于巴西莱现在的国家队，阿亚拉说到：“在委内瑞拉和大家道别时，我曾对他们说，美洲杯的噩梦也许将催生出一支更伟大的国家队，因为失败让我们变得坚强。国家队里有很多新鲜的面孔，他们都希望通过努力证明自己。美洲杯决赛的失利的确是个打击，但它能让你瞬间成熟许多。笼罩着国家队的阴霾会很快散去，我记得我对他们说过，‘但愿我们能创造新的历史’。的确，最近几年里我们一无所获，但我们绝不会让这种悲观的情绪在国家队里生根发芽”。